浙江省原副省长,浙江省委党校原校长,浙江省顾委会副主任刘亦夫

发布时间:2025-08-04 21:03  浏览量:1

刘亦夫:刀锋上走过来的人生

谁能想到,一个人青春的起点,是两只磨破的布鞋和一条背着希望离家的窄路?家人期盼他能考状元,他偏偏卷进了出人命的大时代。细想想,不是每个人都能在风浪变天时把自己活成一段传奇。刘亦夫——那个教过书、下过乡、干过“官司”的山东小伙,也没想过,这一生会跟党史、家国、波折和亏欠搅和得这么深。

1937年,南京。那会儿的金陵大学,校园里满是梧桐叶和攒动的年轻,刘亦夫就是里头憨憨净净的一个,学着农业经济,原想着有朝一日回峄县教书种地,有锄头就能过日子。可谁赶得及历史这出大戏?日军进了南京,一切都乱了套,学校废了,家难回,命运像被暴雨抽打的稻草人,晾在原地。

有天晚上,炸弹落在不远处,学校玻璃都震碎了。刘亦夫呆呆地摸着胳膊,想假如今天自己倒下,是不是就像街口那个卖糖葫芦的大叔,连个姓名都留不下。那会儿,他身上还藏着几本左翼书,心里面已经开了道口——国仇家恨叠一摞,他觉得闷,直想冲出去做点什么。

后来,这股子火气就变成了行动。1938年秋,刘亦夫拉着同窗几个,窜进山东,头顶瓢泼大雨,脚下一脚泥泞。大伙都饿瘦了,依旧见谁都劝“要抗日、要救国”,也没人嫌他话多。他投了革命的门,1938年冬天成了共产党人,心里的想法很简单:“人活着,总要有点值当的事。”

可别以为革命生活都是电影里的热血。冷、饿、躲追兵,踩着夜色传递情报,常见。到后来,他被安排做宣传、拉队伍,有时也当“政委”。他不是那种特别爱讲口号的人,最常说的,反倒是:“饿了吧?吃块窝头先。”这一点,老乡们还记得。天一黑,听说山那头的部队要经过,谁也不敢睡死——刘亦夫总会拎着箱子来看看,有事没事都混在大伙当中。

到了鲁南分社做新华社的活,他头上的“副社长”其实含着风浪。这活儿,看着是文人,实则每天都在麻绳上晃。写消息难,想怎么说才不叫人抓住小辫子更难。一封消息出去,半夜还能被拉起来“核对一句话”。但这些年,他不怎么提用功、讲奉献,觉得心安理得。

杭州人常说,水到渠成才是福。刘亦夫不是福将,却挺会顺水推舟。打了胜仗,把有关部门建设、扶贫、教育的事都做过一轮,下到区,管洋洋洒洒几十万人,他的长处不是发号施令,而是能听人说废话。“你家今年亩产低了,是不是水浇少了?”,有事没事,也会撂一句土话,拉拢人心。

那么多年,刘亦夫好像一步没歪,却也踩过钉子。五十年代,他负责浙大,偏偏遇上大调整。下令并校,有人拍手,有人嘀咕。学生骂他“脱离群众”,同事怪他“踢皮球”,他晚上喝茶常常一口气就烫了嘴。那些天,他站在空操场上看学生们出黑板报,心里有虚火——可是没辙。有些决定,他自己都左右为难。他那时常写家书,只一句:“老父,一切安好,不用惦记。”

但世道哪能太顺?有些事,只能烂在肚子里。文革来了,浙江大学风雨飘摇,昔日老熟人反目,宿舍楼下贴着标语:“刘亦夫下课!”其实他早就不是年轻时那个愣头青了。面对批斗,他低着头,嘴角倒还微微上扬。有人说他“心宽”,其实只有他自己知道,夜里常会梦见金陵大学的梧桐叶飘了一地。

七十年代慢慢熬过,他像从寒冬里冻过一遭的树又抽出了嫩芽。党派他抓卫生事业、学术科研,他这回放开手脚——铁匠打铁不怕炉火热,做了什么,都是手上活计。那些年,有的人担心“刘主任新官上任三把火”,可他偏偏守住了分寸。下乡调研,进工厂看病号,时常有人唤他“刘部长”,他调皮地摆摆手:“别这么叫,叫老刘就中!”

这种“温吞味儿”的当官法,倒叫他渐渐站稳了脚跟。上头多给派了活儿,科委、革委会、计生办……他都一一接了。人老了,身边的同事换了一拨又一拨,只有茶杯和旧皮包没改。有人说,刘亦夫一辈子没什么大起大落,走的是“踏实曲线”,可要我看,他的波折,怕是都藏在心里,面对白热化的风浪也只是一笑置之。

到了晚年,他常独自坐在杭州的樟树下,和老友喝杯清茶,也会低头琢磨些年轻人的新学问。外头琐事还不少——有时候他会和孩子们较真“计划生育是科学还是人情”,也会为教材里的“马列主义”改一两个字斟酌半天。人到这个年纪,人看得更通透,却未必看得更轻松。他没有留下自传,没怎么谈起他的苦闷,无非只留在茶话里的笑谈。

1996年的三月刚冒芽,刘亦夫的生命就收了尾。很多人都说,刘老一辈子清清白白,起起落落都“风轻云淡”。但这样终了,未免也叫人唏嘘——他的青春与家国一同折腾,一生里总想替人担点事,到头来其实也苦了自己。

也许他偶尔会想起,那个被大雨淋湿的黄泥路和妈妈送他出门时的叮嘱。这辈子,有几分选择,也有几分身不由己。我们都想问问,倘若历史重来,刘亦夫会不会还是这样活?只可惜,人生无彩排。该走的弯路,该担的重担,都是细水长流里最真实的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