女人味【第二季】之奇怪的婚礼(5)
发布时间:2025-07-16 00:06 浏览量:1
红绸子在老槐树的枝桠间缠了三圈,风一吹就簌簌往下掉金粉。王春花站在祠堂门口,看着穿西装的新郎给每棵树鞠躬——不是拜天地,是对着树干上的年轮作揖,领带歪在一边,笑得比供桌上的红烛还晃眼。
“这陈傻子,怕是真傻了。”人群里的二婶子拽着春花的胳膊,指尖掐进她新做的的确良褂子。今天是陈傻子娶亲的日子,新娘却迟迟没来,来的是个穿中山装的陌生男人,正蹲在香炉前数香灰,说要算准吉时才能“请”新娘出来。
春花的布鞋在青石板上蹭了蹭。她见过那新娘,是邻村张屠户家的小女儿,上礼拜还挎着篮子来换过鸡蛋,辫子上绑着红绸花,笑起来露出两颗小虎牙。可今早接亲的队伍回来时,马车上只有个盖着红盖头的稻草人,手里攥着双绣了鸳鸯的布鞋。
“吉时到——”中山装突然站起来,声音像刮过瓦片的风。陈傻子立刻直起身,从怀里掏出个铁皮盒子,倒出一把糖果往天上撒。孩子们哄抢时,春花看见糖果里混着几颗生锈的铁钉,银光在红绸子的阴影里闪了闪。
稻草人被扶到拜堂的蒲团上时,盖头滑下来一角,露出里面塞满的稻草。陈傻子伸手去扶,指尖触到草杆的瞬间,突然“咯咯”笑起来,说新娘的手比棉花还软。中山装在一旁敲着铜锣,节奏乱得像没上弦的钟,却让祠堂里的烛火突然矮了半截。
春花的目光落在供桌下的竹筐里。那里堆着新娘的嫁妆:一床打了补丁的棉被,一个掉了漆的暖水瓶,还有个红布包着的东西,棱角分明,看着像块砖头。她忽然想起三天前,张屠户在河边洗刀,刀刃映出的人影里,有个穿中山装的背影一闪而过。
拜堂的环节变成了陈傻子对着稻草人作揖。中山装说这叫“隔世礼”,得连磕三个响头才能算数。第一头磕下去时,祠堂的瓦片突然“哗啦”掉了一块,砸在稻草人脚边,露出里面藏着的半截麻绳。
春花往后退了两步,撞到身后的供桌。供桌上的酒壶晃了晃,酒洒在地上,晕出个奇怪的形状,像只缺了腿的兔子。这时她听见中山装在低声念叨什么,声音像春蚕啃桑叶,仔细听却能辨出几个字:“……替身……还愿……”
突然有人喊了声“着火了”。西边的柴房冒起黑烟,人群瞬间炸开,没人注意陈傻子正抱着稻草人往祠堂后屋钻,也没人看见春花捡起了地上的红盖头——盖头内侧绣着的鸳鸯,一只眼睛被烧了个洞,黑黢黢的像个补丁。
火被扑灭时,稻草人已经烧得只剩根骨架。陈傻子坐在灰烬里,手里还攥着那只烧焦的布鞋,鞋底的针脚在青烟里慢慢散开。中山装早就没了踪影,只有春花攥着红盖头的手心,沁出的汗把那只破洞的鸳鸯晕成了深褐色。
晚风卷着纸灰掠过老槐树,缠在枝桠上的红绸子突然断了,飘向远处的麦田。春花望着陈傻子把稻草人残骸装进铁皮盒,突然明白这场婚礼从来不是给人看的——那些对着年轮的鞠躬,数香灰的时辰,还有稻草人身后的秘密,早被风裹着,藏进了祠堂的青砖缝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