退休后一场旅行,让我明白了,再好的关系,也要保持距离才能久远
发布时间:2025-07-19 22:49 浏览量:1
出发前半个月,林秀琴家的阳台就挂满了洗晒的衣物。鹅黄色的防晒衫、藏青色的冲锋裤、带着碎花的睡衣,每件都用衣架撑得笔挺,像列队等候检阅的学生。她从衣柜深处翻出个枣红色行李箱,轮子上还沾着五年前去北京看孙子时的泥渍,用湿巾擦了三遍才露出原本的光泽。
“小芬爱吃的橄榄我买了两种,甘草的和盐津的,” 她对着手机备忘录念叨,指尖在屏幕上飞快滑动,“晕车药要带长效的,她坐长途车总犯恶心。对了,还有创可贴,上次她爬山崴了脚,这次可不能再出事。” 窗外的梧桐叶沙沙作响,阳光透过纱窗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,把她鬓角的白发染成浅金色。
张桂芬来送旅行攻略时,手里捏着张皱巴巴的打印纸,边角都卷了毛边。“我托摄影群的朋友问的,说沙溪古镇早上七点拍炊烟最好看。” 她把纸往茶几上一放,抓起林秀琴刚泡好的菊花茶猛灌两口,“你这箱子也太新了,我那帆布包用了十年,比行李箱能装。”
林秀琴指着攻略上圈出来的景点:“你看,第一天到大理先去崇圣寺三塔,下午逛大理古城,晚上住洱海边。第二天环海骑行,我租了电动自行车,省力。” 她边说边在日历上画圈,红笔标注的行程密密麻麻。张桂芬却盯着窗外的麻雀:“听说古城里有个扎染坊,能自己动手做,咱们去试试?”
“攻略上没写这个,” 林秀琴皱眉,“而且环海骑行要一整天,耽误了就赶不上喜洲古镇的稻田日落了。” 张桂芬挠挠头,从帆布包里掏出个相机挂件:“给你的,貔貅造型,招财。” 林秀琴接过挂在相机上,指尖触到冰凉的金属,心里那点不快悄悄散了。
出发前夜,林秀琴把行李箱重新检查一遍,突然想起什么,跑到厨房打开储物柜。玻璃罐里的甘草橄榄只剩小半罐,她翻出购物袋就要出门:“不够了,我再去趟超市。” 老伴在客厅看电视,头也不抬:“桂芬又不是小孩子,哪用这么操心。” 林秀琴没回头:“她胃不好,吃这个舒服。”
超市的冷柜前,林秀琴遇到了张桂芬的老伴。“桂芬呢?” 她拿起酸奶看保质期,这是张桂芬每天必喝的。“在公园拍晚霞呢,说要把大理的天空存进相机里预热。” 男人笑着摇头,“你说这俩人,一个把旅行过成考试,一个过成探险。” 林秀琴也笑,手里的酸奶却又多拿了两盒。
飞机降落在大理机场时,阳光刺得人睁不开眼。林秀琴刚把遮阳帽戴上,就看见张桂芬举着相机冲向停机坪边的野花丛。“飞机还没停稳呢!” 她急得在后面喊,手里紧紧攥着两张打印好的接机牌。张桂芬头也不回:“这小紫花只有高原才有,拍下来给孙子看。”
出机场坐上车,林秀琴开始念叨注意事项:“民宿老板娘说要带身份证登记,晚上睡觉关紧窗户,山里有蚊虫……” 张桂芬突然打断她:“你看窗外!” 林秀琴转头,苍山的雪顶在阳光下闪着银光,云朵像棉花糖挂在半山腰。“真好看。” 她喃喃道,手里的攻略不知不觉松开了。
民宿藏在洱海边的小巷深处,青石板路被踩得发亮。老板娘牵着条金毛犬来开门,院子里的三角梅爬满了篱笆。“二楼的湖景房给你们留着呢。” 老板娘推开木楼梯,吱呀作响的台阶上摆着盆栽多肉。林秀琴刚把行李箱拖到门口,就听见张桂芬在屋顶喊:“秀琴快上来!”
屋顶露台铺着防腐木,洱海风带着水汽扑在脸上。远处的白族民居粉墙黛瓦,渔船在湖面划出银亮的弧线。张桂芬举着相机不停按快门,裙摆被风吹得鼓鼓的:“咱们今晚在这儿看星星吧!” 林秀琴却在数房间里的插座:“我带了电热水壶,你喝不惯客栈的水。”
晚饭前,林秀琴按攻略找去网红米线店。巷子口的石板路上,几个背着竹篓的老太太在卖杨梅,紫红的果子沾着水珠。张桂芬蹲下来挑拣:“买点吧,看着就甜。” 林秀琴拉她:“先去吃饭,回来再买。” 等两人从米线店出来,老太太们早已不见踪影。张桂芬看着空荡的巷口,小声说:“其实我不太想吃米线。”
民宿的早餐是白族阿姨做的饵丝,林秀琴刚把醋瓶拧开,就看见张桂芬捧着相机冲出门。“日出!” 她的声音带着雀跃,拖鞋在石板路上踩出啪嗒声。林秀琴追到门口时,只见张桂芬站在洱海边,金色的阳光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长,镜头对准初升的太阳,连头发丝都在发光。
“不是说好七点出发去崇圣寺吗?” 林秀琴的声音带着点委屈。张桂芬头也不回:“等我拍三张就好,你看那云多像凤凰。” 林秀琴顺着她的镜头望去,朝霞确实在天上铺成绚丽的锦缎,可手里的时间表已经划掉了第一个行程。她默默转身回屋,把两人的保温杯灌满热水。
在崇圣寺的三塔前,分歧第一次摆上台面。林秀琴跟着导游听讲解,记着每个塔的建造年代,张桂芬却围着塔基拍蚂蚁搬家。“这塔三百年了,蚂蚁都比别处有灵性。” 她举着相机给林秀琴看,屏幕里的蚂蚁正拖着片花瓣。“导游说前面有块照壁,拍三塔倒影最好看。” 林秀琴拉她的袖子,语气里带着催促。
张桂芬没动:“你先去,我拍完这个就来。” 林秀琴站在人群里回头,看见张桂芬蹲在树荫下,背对着热闹的游客,专注得像个孩子。她突然想起年轻时学校组织春游,张桂芬也是这样,总被路边的蒲公英吸引,掉队了就举着花跑着追赶队伍,辫子在风里飞。
中午在古城吃饭,林秀琴按攻略点了酸辣鱼和水性杨花。张桂芬却盯着邻桌的乳扇沙琪玛:“我要吃那个。” 林秀琴皱眉:“那是甜食,你血糖高。” 张桂芬抢过菜单:“就尝一小口。” 等服务员端来沙琪玛,她却先掰了一块塞进林秀琴嘴里:“甜吧?像咱们年轻时吃的麦芽糖。”
下午逛古城时,林秀琴在扎染店门口停住脚步。蓝白相间的桌布挂在竹竿上,风一吹像流动的海。“做块桌布吧,回去铺在你家茶几上。” 她拉着张桂芬往里走,手里已经开始挑图案。张桂芬却被店外的老木匠吸引,举着相机拍他刨木头的样子,木屑在阳光下飞成金色的雾。
等林秀琴拿着扎染布料出来,张桂芬正和卖烤乳扇的老奶奶聊天。“奶奶说她孙女在昆明上大学,跟咱们家小雅同岁。” 她举着刚买的烤乳扇,上面撒着白糖。林秀琴接过咬了一口,甜香混着奶香在舌尖散开,心里的烦躁突然就淡了。
傍晚回到民宿,林秀琴在露台上晾刚洗的衣服,张桂芬则趴在栏杆上拍晚霞。夕阳把湖面染成橘红色,渔船的归帆在水里划出道道金线。“明天去喜洲古镇,我订了家老字号的粑粑店,要早点起。” 林秀琴把晾衣绳拉紧,衣服在风里轻轻摇晃。
张桂芬头也不回:“我想去看日出,四点就得起来。” 林秀琴的手顿住了:“那么早?我定的是七点出发。” 张桂芬转过身,晚霞在她脸上投下柔和的光:“就一次嘛,看完日出我补觉,保证不耽误吃粑粑。” 她举起相机,镜头里突然出现林秀琴的身影,背景是漫天霞光和摇曳的衣角。
林秀琴看着她认真的样子,突然笑了:“那我把闹钟调到三点半,给你煮碗鸡蛋面。” 张桂芬欢呼着扑过来抱她,相机撞在林秀琴背上,发出轻微的咔嚓声。远处的洱海渐渐暗下来,星星开始在天上眨眼睛,像撒在深蓝色丝绒上的碎钻。
凌晨四点的洱海还浸在墨色里,林秀琴轻手轻脚地摸进厨房。燃气灶的火苗舔着锅底,清水咕嘟咕嘟冒着细泡,她磕了两个鸡蛋进去,撒葱花时手却顿了顿 —— 张桂芬昨晚说要拍日出,现在恐怕已经出门了。
推开民宿大门,果然看见石板路上有个晃动的身影。张桂芬背着相机包,手里攥着个手电筒,光柱在黑暗里摇摇晃晃。“你怎么起来了?” 她看见林秀琴,惊讶地睁大眼睛,手电筒的光扫过她沾着露水的裤脚。“给你煮了面,” 林秀琴把保温桶递过去,“加了荷包蛋。”
两人坐在洱海边的礁石上,远处的渔船还亮着灯火。张桂芬吸溜着面条,热气模糊了眼镜片:“你看那颗最亮的星,叫启明星。” 林秀琴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,星星在墨蓝色的天幕上闪着微光。“拍完日出睡回笼觉,下午去喜洲古镇正好。” 她掏出手机看时间,屏幕上是密密麻麻的行程备注。
天边泛起鱼肚白时,张桂芬突然跳起来:“来了!” 她举着相机狂奔,裙摆沾着草叶也不顾。林秀琴慢慢跟在后面,看着她跪在湿软的沙滩上,镜头追逐着第一缕晨光。朝阳跃出湖面的瞬间,金色的光芒铺在张桂芬身上,她专注的侧脸在逆光里像幅剪影画。
回到民宿时,张桂芬的头发都湿透了。“你看这张!” 她把相机屏幕凑过来,照片里的朝阳裹着金边,湖面上的波光像撒了把碎金子。林秀琴刚想说 “快去洗澡”,就看见她打了个响亮的喷嚏。“叫你穿外套不听。” 她嗔怪着去拿感冒药,心里却软得像刚煮好的溏心蛋。
去喜洲古镇的路上,林秀琴靠在车窗上打盹。迷迷糊糊间感觉有人在碰她的头发,睁眼看见张桂芬举着相机:“你睡着的样子像咱们班的小胖妞。” 林秀琴拍掉她的手:“别胡闹,保存电量拍古镇。” 张桂芬却翻出张老照片:“你看二十年前去北戴河,你也是这么靠在我肩上睡的。”
照片已经泛黄,两个扎着马尾辫的年轻女人挤在火车硬座上,笑得露出牙齿。林秀琴的手指轻轻拂过照片:“那时候你总抢我的橘子吃。” 张桂芬嘿嘿笑:“这次不抢了,我买了两斤沃柑。” 她从背包里掏出水果,果皮的清香混着车厢里的汽油味,竟有种奇异的安心感。
喜洲古镇的青石板路被游客踩得发亮。林秀琴按着导航找那家老字号粑粑店,张桂芬却被巷子里的白族民居吸引。“这木雕太精致了!” 她举着相机拍门楼上的花鸟图案,手指差点碰到门环。主人家的老太太端着簸箕出来晒辣椒,笑着用方言打招呼,张桂芬居然连说带比划地聊了起来。
等林秀琴排到队伍前,手里的号码牌已经被汗水浸湿。“甜口咸口各来两个。” 她对着窗口喊,转头却发现张桂芬蹲在街角,正给一个流鼻涕的小男孩拍照。小孩举着半块粑粑,嘴角沾着芝麻,张桂芬的相机壳上蹭了块油渍也没察觉。
“张桂芬!” 林秀琴的声音陡然拔高,周围的游客都看过来。张桂芬愣了一下,慢慢站起身,手里还举着相机。“你怎么总不听话?” 林秀琴的眼圈红了,“我排了四十分钟队,你倒好,在这儿跟陌生人玩!” 小男孩被吓哭了,老太太赶紧把他抱进屋里。
张桂芬的脸也沉了下来:“拍张照片怎么了?你总把旅行弄得像完成任务。” 她把相机背带勒紧,“三十多年朋友,我还不如你那张攻略重要?” 林秀琴气得发抖:“我不是为你好吗?这家店下午就关门了!” 两人站在人来人往的巷口,空气里弥漫着粑粑的香味,却裹着化不开的僵硬。
最终还是张桂芬先松了口,她把刚买的鲜花饼塞给林秀琴:“甜的,你爱吃。” 林秀琴没接,眼泪却掉了下来。“年轻时你发烧,我背着你去医院;我儿子结婚,你提前半个月来帮忙。” 她哽咽着,“怎么退休了,连一起吃个粑粑都这么难?”
张桂芬别过头,看着远处的稻田:“我不是故意的。” 她的声音有点哑,“那小孩的眼睛特别亮,像你孙子刚出生时的样子。我就想拍下来给你看看。” 风吹过稻田,绿色的稻浪层层起伏,把两人的沉默都藏了进去。
午饭在古镇的餐馆解决,桌上的酸辣鱼冒着热气,却没人动筷子。林秀琴低头扒拉着米饭,眼角的余光看见张桂芬在偷偷擦相机。“下午去海舌生态公园,” 她小声说,“攻略上说那里的水杉树特别好看。” 张桂芬 “嗯” 了一声,夹了块鱼肚子上的肉放进她碗里。
海舌公园的湿地里长满了芦苇,木栈道在水面上蜿蜒。林秀琴走在前面,脚步有些快,张桂芬背着相机远远跟着,镜头里始终有个晃动的背影。走到芦苇深处,林秀琴突然停住脚步,回头看见张桂芬正对着一朵蒲公英吹气,白色的绒毛在阳光下飞舞。
“过来。” 林秀琴的声音放软了。张桂芬犹豫着走过去,被她拉到芦苇丛里。“你看。” 林秀琴指着水面,两只白鹭正并排游过,翅膀划出对称的水纹。张桂芬赶紧举起相机,咔嚓声在安静的湿地里格外清晰。“要这样拍,” 林秀琴帮她调整角度,“把芦苇当前景。”
夕阳西下时,两人坐在公园的长椅上。张桂芬把相机里的照片一张张翻给林秀琴看:古镇的门楼、稻田的稻草人、还有刚才那两只白鹭。“这张最好看。” 林秀琴指着张照片,画面里是她站在芦苇丛中的背影,夕阳把头发染成金色。“你偷拍我。” 她嗔怪着,嘴角却扬了起来。
回民宿的路上,张桂芬突然说:“明天去沙溪古镇,咱们分开逛吧。” 林秀琴猛地转头,看见她望着窗外的晚霞,侧脸在暮色里很柔和。“你去看你的老马店,我去拍我的石窟。” 张桂芬笑了笑,“晚上在客栈汇合,我给你带沙溪的火腿。”
林秀琴沉默了很久,久到张桂芬都以为她生气了,才听见她轻声说:“那我给你带麦芽糖,你小时候最爱吃的那种。” 车窗外的洱海已经亮起灯火,像撒在深蓝色丝绒上的珍珠,温柔地把整个车厢都裹了进去。
回到民宿,林秀琴在露台上晾衣服,张桂芬则在整理照片。晚风带着桂花的甜香,远处的酒吧传来隐约的歌声。“你看这张。” 张桂芬突然喊她,照片里是今早的日出,湖面上有两个依偎的身影,正是她们坐在礁石上吃面的样子。
林秀琴的眼眶热了,她走过去,靠在栏杆上。“其实我也觉得,扎染比攻略有意思。” 她小声说,“还有那个卖烤乳扇的奶奶,下次咱们再去看她。” 张桂芬笑着点头,把相机里的照片存进云端:“明天给你拍石窟的佛像,听说有尊笑佛特别灵。”
夜深了,林秀琴躺在床上,听着隔壁张桂芬轻微的鼾声。她摸出手机,删掉了明天的行程表,只留下一行字:沙溪古镇,各自精彩。窗外的月光透过纱帘照进来,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,像给这段三十多年的友情,悄悄铺开了新的篇章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