民间故事：偷寿

古时候，四川有个地方名叫石窝村，这个村里有个不成文的规矩：年过花甲的老人，床头都得摆个陶瓮，里面盛着从院里老槐树下挖的新土，土上压着三枚铜钱——老人们说，这是"镇寿土"，能护住阳寿，不被邪祟偷了去。

这话不是空穴来风。光绪二十三年，村里的张老秀才就丢过寿。张老秀才那年六十八，身子骨硬朗得能背着手绕村走三圈，可入了冬，突然就垮了：眼窝陷得像两个黑窟窿，头发一夜白透，说话漏风，隔三差五就说胡话，喊着"把我的日子还给我"。家里人请了邻村的刘道士，道士一进门就皱眉头，指着张老秀才床头的陶瓮说："土被动过了，铜钱也少了一枚——是被人偷了寿。"

这事在石窝村搅起轩然大波。偷寿，是山里最阴毒的邪术，据说能把别人的阳寿转到自己身上，施术者多活一天，被偷的人就少活一日，直到油尽灯枯。

张老秀才的独孙狗剩，那年刚十六，听了道士的话，攥着砍柴刀就想去找凶手。刘道士拉住他："偷寿的人身上带着死气，眼下还看不出来，得等他'消化'了偷来的寿数，才会露出马脚。"

果不其然，过了半月，村里的李老栓突然变了样。李老栓比张老秀才大两岁，原本走路得拄拐，咳嗽起来像破锣，可这些天竟能扛着锄头下地了，脸上的褶子平了些，说话也亮堂了，见了人就吹嘘："我这是得了山神爷保佑，越活越年轻！"

狗剩看着刺眼。李老栓和张老秀才是从小的对头，年轻时就为了争一块好地红过脸，后来张老秀才中了秀才，李老栓更是见天儿地酸溜溜的。要说谁最可能偷寿，非他莫属。

夜里，狗剩揣着把剪刀，偷偷摸到李老栓家院墙外。李家的土坯房里还亮着灯，窗户纸上映出个佝偻的影子，正对着个稻草人念念有词。那稻草人的穿着，竟和张老秀才常穿的蓝布长衫一模一样，脑袋上还缠着一缕灰白的头发——狗剩一眼就认出来，那是他爷爷前几天梳头时掉在地上的！

"果然是他！"狗剩气得浑身发抖，正要冲进去，却听见屋里传来"咔哒"一声，像是骨头碎裂的响动。接着，李老栓的声音变了调，尖细得像女人："再添三年，再添三年......"

狗剩扒着墙缝往里看，吓得差点叫出声——李老栓正用锥子扎稻草人的腿，而他自己的腿，竟跟着抽搐起来，裤管下露出的脚踝，皮肤突然变得像老树皮，皱巴巴的，可转眼又恢复了光滑。更吓人的是，那稻草人被扎的地方，渗出血珠来，红得发黑。

"这是'借命扎'的邪术。"第二天一早，狗剩把夜里见的事告诉刘道士，道士听完，脸色凝重，"用受害者的头发、指甲做个稻草人，每天扎一针，就能偷一天寿。可这邪术有反噬，施术者每偷一年寿，自己的身子就得先烂一年，全靠偷来的阳气撑着，一旦被破，会比被偷的人死得还快。"

"那咋破？"狗剩急道。

刘道士从怀里摸出个黄纸包，打开是些朱砂、糯米，还有一根红绳："今晚子时，月上中天，你去李老栓家，把这红绳系在稻草人脖子上，再撒一把糯米，他的邪术就破了。记住，千万别被他撞见，他现在靠着偷来的阳气，力气比壮年汉子还大。"

当天夜里，月光明晃晃地挂在天上，照得石头缝里的枯草都发着白。狗剩揣着红绳和糯米，再次摸到李老栓家。屋里没点灯，静得能听见自己的心跳。他撬开虚掩的后窗，刚要跳进去，脚下突然踢到个软乎乎的东西，低头一看，竟是只死老鼠，肚子胀得像个皮球，眼睛瞪得溜圆，嘴角还挂着几根稻草——正是李老栓家的老鼠，想来是偷咬稻草人，被邪术的戾气毒死的。

狗剩头皮发麻，咬着牙钻进屋。堂屋的供桌上，稻草人直挺挺地立着，脸上用墨笔画着眉眼，看着竟有几分像张老秀才，只是眼睛的地方被扎了两个窟窿，黑洞洞的，透着寒气。

狗剩哆嗦着摸出红绳，刚要往稻草人脖子上系，供桌底下突然伸出只手，死死抓住了他的脚踝！那手冰凉刺骨，指甲又黑又长，深深掐进他的肉里。

"小崽子，敢坏我的好事！"李老栓从桌底下爬出来，头发乱糟糟地竖着，眼睛里布满血丝，脸上一半光滑，一半却起了褶子，像是两张脸拼在一起，说不出的诡异。他另一只手里攥着把锥子，明晃晃的，正对着狗剩的眼睛。

"放开我！"狗剩挣扎着，抬脚去踹，却被李老栓拽得一个趔趄，摔在地上。李老栓扑上来，骑在他身上，锥子就要扎下来，嘴里还念叨着："张老秀才的寿数不够，再借你的，再借你的......"

千钧一发之际，狗剩摸到怀里的糯米，劈头盖脸地往李老栓脸上撒去。糯米沾了李老栓的脸，"滋滋"地冒起白烟，他惨叫一声，捂着脸滚到一边。狗剩趁机爬起来，抓起红绳，绕着稻草人的脖子系了个死结。

就在红绳系紧的瞬间，稻草人突然"呼"地燃起绿火，烧得干干净净，只留下一撮灰。而李老栓像是被抽走了骨头，瘫在地上，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下去，头发变得雪白，皮肤皱成一团，嘴里嗬嗬地喘着气，说不出话来。

这时，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，刘道士带着张家人赶来了。张老秀才被儿子背着，原本浑浊的眼睛亮了些，看见李老栓的模样，叹了口气："何必呢......"

李老栓张了张嘴，像是想说什么，最终却头一歪，没了气。他的尸体缩得像个孩童，手里还攥着那枚从张老秀才陶瓮里偷来的铜钱，已经锈成了绿色。

第二天，张老秀才就能下床走路了，虽然还是老态龙钟，却不再咳嗽，吃饭也香了。他让儿子把床头的陶瓮埋在老槐树下，说："寿数天定，强求不得。"

刘道士在李老栓家后院，挖出个黑陶罐子，里面装着十几根不同的头发，还有一张泛黄的纸，记着村里几个老人的生辰八字。原来李老栓偷寿不是一天两天了，前几年村里走的几个老人，怕是都遭了他的毒手。

村里人把李老栓的尸体烧了，骨灰撒在乱葬岗，连块碑都没立。石窝村的规矩也改了，不光老人床头要摆镇寿土，家家户户门口都挂起了桃木剑，孩子们从小就被教导："不是自己的东西不能要，不是自己的寿数，抢来也守不住。"

狗剩后来成了村里的护林员，每次巡山经过李老栓家的旧址，都能看见那里长着一片艾草，绿油油的，风一吹就摇摇晃晃，像是在提醒着什么。而张老秀才活到了九十二岁，无病无灾地走了，临走前还笑着对狗剩说："你看，踏踏实实过日子，老天爷给的寿数，够用了。"

如今，石窝村的老槐树下，还摆着不少陶瓮，里面的新土一年一换，压着的铜钱亮晶晶的。风吹过树梢，"沙沙"作响，像是老人们在念叨："莫贪，莫抢，安安分分，日子才长......"

本故事为纯原创民间故事，寓教于乐，旨在丰富读者业余文化生活，所有情节根据民间口述整理而成。纯文学作品，借古喻今、明道讲理，勿与封建迷信对号入座！抄袭、侵权必究！